燃烧的生命

    ■散文/○赵玉兰

    1993年晚春。

    国家重点工程宝中铁路老爷岭隧道离贯通还有1400米，“杀青”日期定在8月。大干拉开序幕，月成峒米飙升。

    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干离不开物资保障，仅水泥的需求量就达到4600吨。担负供应任务的局宝鸡材料厂业务室主任黄贤能知道肩上这副担子的份量。

    受全国基建升温影响，水泥成了抢手货，水泥市场一时剑拔弩张。

    黄贤能正在为水泥大战调兵遣将，远在江苏常州某丝绸厂做工的大女儿黄嗣莲此时却被查出患了直肠癌住进了医院。告诉他消息的这位老同事再三叮嘱黄贤能：“再忙也要去看看嗣莲”。嗣莲还不满24岁，生得白白净净，清秀可人，原打算春节时回老家完婚，却想不到出了这种事。是夜难眠，黄贤能的眼里全是女儿的身影……他只觉得心在下沉，沉到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他不敢给老家的妻子写信，他怕体弱多病的妻子被这从天而降的噩耗击倒。整整一夜，黄贤能以泪洗面。鲁迅先生说的好，“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天将黎明时，黄贤能含着泪给女儿写了一封信：

    ……小莲，不是爸爸狠心，爸爸现在实在离不开，工期太紧了，水泥供不上，施工要受很大影响，国家也要遭受很大损失，咱们可不能对不起国家。你好好听医生的话，千万不要难过，我忙完了水泥这事就去看你。孩子，能原谅你这不称职的爸爸吗？

    七月流火。

    黄贤能以带病之躯日夜鏖战，长期的疲劳，使他腹痛频发，厂长黄香志逼他去了宝鸡市人民医院。

    黄贤能侧卧在病床上，他从眼前的彩屏上清晰地看到了那个令人生畏的病灶。医生告诉黄贤能得的是结肠癌，已经到了中晚期，需要马上住院治疗。黄贤能反复问自己，马上住院是唯一的选择吗？黄贤能从小崇尚英雄，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名句在他的心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他平静地对医生说了声谢谢，将诊断书放进口袋回到厂里。

    黄贤能前脚进了业务室，黄香志后脚跟了进来，“黄主任，医生说的啥子？”

    黄贤能故作轻松地一笑：“一般的肠炎，没啥。”

    “真的没啥？” 

    “真的没啥”

    黄香志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我才从医院回来，听医生的，马上放下手头的事，住院！”

    黄贤能急了，“我的黄大厂长，你知道的，京九铁路上马以来，业务室的骨干几乎都抽走了，眼下老爷岭隧道正在发起最后冲刺，你说，这个时候我能有心情去医院吗？”

    劝说无果，黄香志从驻军医院请来一位军医，看着军医给黄贤能输上液，黄香志才出门。心里记挂着开料单的黄贤能开始一只手举着输液瓶，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到空无一人的业务室，等把输液瓶挂到墙上，取出发料单据放在案头，忙完这一切，黄贤能出了一身虚汗。 “老黄，我们急需400吨水泥，快点开单子，马上提”。随着话音走进一个壮实大汉。黄贤能把开好的提料单递给大汉，汉子看着满脸虚汗的黄贤能和输液瓶，不好意思地说：“黄主任，你这不是玩命吗？要不是工地要得急，今天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开这票！”刚刚跨进业务室的黄香志看到这一幕，泪水刷地流了下来。

    1993年8月8日，老爷岭隧道胜利贯通。

    黄贤能眼里噙着泪：“小莲，老爷岭隧道提前贯通了，好女儿，知道吗？这里也有你的奉献！”